美国,fbi总部的会议室。
弗兰克坐在椅子上,双目失神,喃喃自语:
“很愚蠢,我犯了个很愚蠢的错误。”
“别想他了。”坐在对面的同事宽慰道,“还有好多嫌疑犯要抓呢。”
一旁的同事也缓解着气氛,打趣道:“人都跑出了美国,我们上哪去抓他。而且没抓住也没损失,丢的是那群银行家的钱,哪怕追回了钱,这点钱交完税也就充其量是建个码头,买几只山羊罢了。”
弗兰克瞥了两人一眼,两人并不知道对方拿到机密文档这件事。
他看向了上司:“我能抓住这家伙,这种罪犯最怕的事情就是被人看见了脸。”
坐在上首的上司打断了他:“我读过你的报告,一米八左右,亚裔,黑色头发,年龄在23-25岁之间,70公斤……这些特征可以出现在很多人身上,没有参考价值。这个世界黄种人那么多……”
“他有一个特征。”弗兰克急忙说。
上司好奇地问道:“哦,什么特征?”
“帅。”
“帅?”
“没错,就是帅。”弗兰克斩钉截铁地说道,“虽然他打扮成了流浪汉,但仍然遮挡不住这一点,他就象一个电影明星,那个亚裔金球奖的谁来着……”
“尊龙?”一旁的同事好心提醒道。
“没错,就是尊龙!”弗兰克的语速渐渐加快,“就象尊龙先生一样,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特质,更象是贵气……”他继续补充着,“原先我们不知道他的任何身份,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,现在我听到了他的声音,看见了他的脸,这已经足够了。”
“你怎么确定那不是人皮面具?哪怕不是,你怎么保证自己再次找到他?”上司有些不耐烦,“现在是信息时代,全世界范围这么大,他只要在哪随便一躲,不回到美国本土,我们一辈子也找不到他。这一次的相遇只是命运女神眷顾你,但还会眷顾第二次吗?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……”
弗兰克低下了头。
上司说的很对。
错过了上次的机会,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。
见到弗兰克低头,上司的语气也软了一些:
“弗兰克,你干了十二年了,没有人干扰你的工作,按照你的功绩,你早晚会坐上部门主管的位置。但别把自己放在别的位置上。”
“什么位置?”弗兰克愣了一下,反问道。
上司先是看了一眼周围的其他人,盯着弗兰克的眼睛,语重心长地说道:
“耻辱柱上。”
在其他人都离开会议室,弗兰克也准备离开时,上司又叮嘱了他一句:
“这件事你就先别参与了,刚才你提供的信息以及行动报告我已经全部转交给了路西法,上面决定给你发个年假。”
一直回到家中,弗兰克仍然心情复杂。
或许上司说得对,自己是应该学会放手了。
fbi文档库里有那么多案件,那么多未解之谜,难道说自己每个都要查一遍,每个都要找到幕后黑手吗?
当然不可能。
那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小子穷追不舍?
是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吗?
怎么不一样?
都是两只眼睛,一个鼻子,一张嘴巴,他又特殊在哪里了?
只不过自己被戏耍了而已。
这个行业被戏耍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事,很多人都被耍过。
但他可以失败很多次,那些罪犯却只有一次的机会。
从耻辱中学习,吸取经验,才是正确的事情。
或许自己的心态应该放松一些了。
弗兰克想着,将眼镜摘下,放到了桌子上。
一双白淅的手臂从背后温柔地环绕住了他的身体。
“维恩,怎么了吗?一出差回来就闷闷不乐的。”
是妻子安妮。
两个人结婚十多年了,感情一直很好。
“没事,只是一个罪犯在眼皮子底下跑了。”
身后传来轻微的松气声。
“没关系,大不了下次抓住他不就好了,身体最重要。”
由于工作的特殊原因,妻子一直很担心他的安危,他一直都很愧疚,这么多年来一直忙于工作,很少考虑到妻子的感受。
“我们去旅游吧。”良久,他说,“你上次不是说想去旅游吗?”
“工作方面不要紧吗?”
“权当散散心了,上面给了年假。”
“去哪里?”安妮的声音听起来高兴多了。
“你来决定。”弗兰克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妻子。
安妮从他身后绕了过来,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,唠家常般说道:
“上次我们的邻居,安德森一家去了西班牙,回来安德森夫人一直和我说西班牙怎么怎么样,还带了很多礼品回来。”
“还有史密斯一家,逛遍了法国,德国,英国……”
有选择是幸福的苦恼,没有选择就只剩下了苦恼。
弗兰克看着掰着手指算的妻子,感到自己的决定无比的正确,也感到了安心。
这种感受是抓捕十个罪犯也换不回来的。
“都去。”弗兰克拍板。
“都去吗?”
妻子脸上的笑容怎么挡也挡不住,看到妻子开心,弗兰克发自肺腑地感到开心,轻轻搂住了妻子:
“恩,都去。”
妻子奖励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。
“好,那我去收拾行李,订机票,咱们先去英国,然后一路向东……”
“天已经彻底黑了。”
“伦敦的十二月傍晚,温度降得很快。”
罗宇下意识地搓了搓僵硬的脸颊,对着摄象头继续说道:
“我的首要任务非常基础,你可以理解为游戏的新手任务:找到个能睡觉的安全地方。”
“安全意味着什么?”
“意味着能避开糟糕的天气——风、雨、湿冷,意味着能避开不必要的麻烦,人,或者其他东西。”
“一个能让我合上眼,不至于整晚提心吊胆的地方。”
“找到它,熬过今晚,明天才能继续。”
“值得说明的是,接下来的拍摄画面,我将全程以第一人称视角,用身上的隐藏摄象头进行拍摄。”
“好了……现在得动起来了。”
“欢迎来到无家可归者的世界。”
镜头一转,罗宇的脸从摄象头消失,变成了一条繁华的街道。
“城市不同于野外——”
“在野外生存时,要防备的是野兽,在城市里,我们要防备人。”
“人的存在有有利有弊。”
“人比野兽要可怕,但他们有时却能帮我们节省很多时间。”
“我们可以向一些街头露宿者寻求建议。”
说着,罗宇走向了一个亭子。
亭子里,有几个看上去就象是流浪汉的人在那里歇脚,几个人分享着烟、酒,嘴里嘟嘟囔囔的。
“你们好吗?”
惯用的打招呼技巧上来就得到了反驳。
“你觉得我们看起来好吗?”
罗宇没有理会。
这种行为是一种典型的心理防御机制的外在表现。
就象猫遇到危险时,会哈气。
一部分人当感到被攻击、被指责、被否定、被误解或面临压力时,大脑会本能地进入“战斗或逃跑”模式。
他们的目的不是真的反驳,也不是真的存在敌意。
只是在心理上保护自己罢了。
在关系或环境感到不安全的地方,人会时刻处于戒备状态,防止自己被进一步伤害。
这点在流浪汉身上极为常见。
罗宇摊了摊手,表示友好,语气平和地说道:
“我只是想找个睡觉的地方。”
听到这句话,几人已然将罗宇当成了同类,语气也变得缓和多了:
“啊,好吧,这里不是合适的地方,朋友。”
“那有什么地方推荐吗?”
“没有。”
缓和的语气并不代表着会同意提供帮助。
那是两码事。
罗宇碰了个软钉子,说了一句“打扰了”,就慢慢退回到了街道的另一侧,和自己的摄象头解释着刚才的状况。
“现在我们碰了个钉子,接下来我们要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。”
乌拉乌拉——
一串刺耳的警笛声从耳边掠过。
罗宇看向那边,有人打架。
他慢慢摸了过去,在第三排相对安全的地方吃瓜,并且一直使得自己胸前的摄象头能录到这完整的一幕。
“这里是特拉法加广场,两个女人喝多了在地上扯头发。”
“她们看起来状态很不好,流了很多血,警察来了,救护车来了,现在围在这里的人群散了,我们也要走了。”
罗宇继续走着,用摄象头忠实地记录着在这座城市发生的一切。
到处都是流浪汉,搭讪了几次之后,一无所获。
但其实也不需要费尽心思找睡觉的地方了。
每隔五十米都有人躺,哪里没人躺,就躺那里就好了,就相当于抢椅子那样,中间有个椅子坐下。
但中间那些空地之所以没人躺,并不是主观因素,而是客观因素:
真的没法躺。
上面有未干的尿渍、有粪便、垃圾、烟头……
坦白来讲——
这里比佛罗里达的环境还恶劣。
根据罗宇自身的经历,三个国家乞讨的风格截然不同:
前世老家的流浪汉,不用过于担心安全。
在火车站候车大厅、随处可见的公厕、快餐店都可以洗漱。
可以睡在公园,银行at机之前的过道上(很可能被驱赶),烂尾楼里……总归是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。
晚上在高档面包店后门等待新鲜面包刷新在垃圾桶里,靠着乞讨攒攒钱还能买部手机,平时充电就在快餐店,一边吃着别人的剩饭,一边充电,将自己的经历发到b站上,说不定还能让别人给自己充电。
然后呢……
等着某些拍“人间疾苦”的up主来采访,也许能拿一笔“创作激励”。
日子就这么过,一天又一天,也算能过得去。
但英国就截然不同了。
将自己的经历发到油管上没有人同情,更没有采访,因为这些年英国大街上的流浪汉翻了一倍,民众已经习以为常了,甚至流浪汉成为了城市的一大风景特色,没有流浪汉这座城市就象缺点什么似的。
但相对而言,也有一些好处:
教会和慈善自购会提供免费餐食,一些慈善机构还会提供临时床位。
流浪汉的地狱难度是在北美。
那边儿的流浪汉三五成群,人手一个小帐篷,在草地上,在地铁站,来来往往的什么人都有,拉丁裔,非裔,但印度人却很少,也许是被抓去打电话了。这些人什么都不挑,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,罗宇刚穿越过来时,隔壁街区一个二百多斤的黑人大妈流浪汉半年被侵犯了五次。
英国人的反移民政策对于流浪汉来说,嘞是对的。
按理说,普通副本的英国要比地狱副本的美国更适合生存。
但是——
英国这个副本是成长性副本,隐隐约约有升级的趋势。
尤其是伦敦。
无他,伦敦太小了,乞讨者却太多了。
费尽心思,罗宇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。
是一处消防信道。
可光有落脚的地方还不够,他身上的衣服不算厚,不象其他人那样有睡袋,冬天直接睡在这里可是会死人的。
想了想,他又开始去翻垃圾桶。
在第四个垃圾桶处,找到了几个硬纸板,可以铺在地上。
“看来我的运气不错。”他笑着说,解释着,“当我们在城市的街道里流浪时,身下一定要垫点什么。”
“人体热量会通过热传导的方式迅速被冰冷的地面吸走。”
“你可以试试,即使是夏天的夜晚,你躺在水泥地上,也会感觉非常的凉爽。”
“为什么选硬纸板,不选其他的东西呢?”
“条件有限是是一方面,其次硬纸板内部充满了不流动的空气缝隙,是很好的隔热材料,它在你和地面之间创建了一个屏障,极大地减缓了身体热量的流失,这层薄薄的纸板可能就是防止失温、保住性命的关键。”
“其次就是卫生问题,我想大家都清楚街道上有什么东西。”
“再者第三个作用就是心理作用,铺下一块纸板的行为,无形中划定了一个临时的、属于自己的“小家”或“床铺”。”
“这在心理上能提供一种微弱的领域感和安全感。”
“可别小看了这点心理作用。”
“对于有家的人来说,“家”是由墙壁、屋顶和门定义的。”
“对于无家可归者,这个定义被简化到了极致。硬纸板就是他家的“地基”,是他所能拥有的最微型的“个人空间”。躺在上面的那一刻,他就不再是完全漂浮在世界上,而是有了一个确切的、可以依附的“点”。”
“值得注意的是,这并不是被动接受,而是一个主动完成的行为。”
“‘我需要找一块纸板’、‘我需要把它铺平’,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个决策和执行的过程。它能带来一种微弱但真实的“我在掌控自己生活”的感觉,是对无力感的一种心理对抗。遵循这一“规则”也能让流浪汉在内心将自己与“更绝望”的状态区分开。”
“……”
罗宇一边讲,一边铺,顺便又收集了一些破布。
讲这些只是为了让那些看视频的人不会枯燥的看他铺东西,为了留住人,当讲完的时候,一个“临时床铺”也搭建完成了。
“好了,我们城市流浪的第一天也就只能这样了。”
“今晚,好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