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都閔行区派出所。
一个钟头前,路人报警,帽子叔叔及时赶到,解救了被龙少一行人围殴的蒋靖泽。
蒋靖泽一口咬定梁景是始作俑者。
围观吃瓜的梁景也惨遭『逮捕』,属於是无妄之灾了。
得亏大城市的帽子叔叔工作效率很高,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、录完笔录后就让梁景离开了。
梁景刚刚走出派出所大门,等候的三人立刻迎了上来。
苏鸿杰蹲下身子,伸出手挡住梁景,同时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。
梁景低头看著脚边的火苗,皱眉道:“你特么发什么疯?”
“出狱要跨火盆,我看港片里都是这么演的。没时间给你找火盆了,將就一下。对了,还差一份小葱拌豆腐。”苏鸿杰无比认真说道。
“滚!”
梁景朝他屁股闷了一脚。
苏鸿杰哈哈大笑,停止了闹剧。
“良辰美景,没事了吗?”祝晚星忧心忡忡地问道。
“当然没事呀。本来就跟我没任何关係。只能怪那小子出门没看黄历。”
说著,梁景看向同苏狗一起发笑的胡浩然,“还笑,差点躺医院的人就是你了。”
胡浩然收住笑容,连连点头,“明白明白,我以后一定老实做人。”
苏鸿杰起身伸了个懒腰,“行啦,看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,时候不早了,我得回学校了。”
“电大离这儿二三十公里,现在十点半了,你回去进得了宿舍?”
梁景说道:“跟我走,我给你开间房,睡一晚明早再回去。”
苏鸿杰双手抱胸,故作娇羞道:“老梁,你开房想干嘛?嫂子人还在呢?”
祝晚星低头髮笑,梁景摇了摇头迈步走开。
梁景的规划,是送祝晚星回宿舍,半道上再帮苏鸿杰订酒店。
经管院女生宿舍和农学院男生宿舍不在一个方向,胡浩然又困又累,实在没有精力陪同,便先一步告別。
小情侣走在前头,半醉半醒的苏鸿杰跟在后方,看著眼前有说有笑的两人,神情很是落寞。
说好的夺命大乌苏,怎么那么快就清醒了呢?
梁景回头瞥了一眼,接著和祝晚星嘀咕了几句。
隨后,两人放慢脚步,等苏狗跟了上来。
“今天怎么时不时垮起张脸?和你平时的气质不符嘛。”梁景打趣道。
苏鸿杰哼笑道:“这特么叫忧鬱,你特么懂个锤子。”
“別装了,现在就咱们三个,也没外人了。说吧,最近遇到什么事儿了”梁景开门见山地问道。
这话本来在酒桌上就该问的,喝点小酒的苏狗肯定问啥说啥。
不过那时有蒋靖泽这么个不相干的人在,梁景不想苏狗酒后的胡言乱语,沦为他人的笑料。
自己的好兄弟,只能自己笑。
“没遇到事儿啊,可能离开家太久了,想家了吧。”
苏鸿杰顾左右而言他。
酒劲渐消,他也就没了袒露心声的想法。
梁景呵呵一笑,“想家?你一个在家呆半天就不消停,从二楼翻窗跑出去上网的人,你会想家?”
苏鸿杰嘆了口气,感慨道:“还是你懂我,知子莫若父啊!”
闻言,梁景和祝晚星相视一眼,隨即都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“你们笑什么?”
苏鸿杰眨巴眼睛,半天才反应过来,“臥槽,用错了,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“別解释了。”
梁景指著祝晚星,“懂点事,快叫妈。”
祝晚星轻轻给了他肩膀一巴掌,“別闹了,说正事,快门禁了。”
一听这话,苏鸿杰眯眼仇视著梁景。
你个狗东西,不会是拿安慰老子做藉口,故意拖门禁时间,然后有所企图吧?
噁心!下贱!
“听到没有,抓紧时间说,別婆婆妈妈的。”梁景催促道。
“行,我说。”
苏鸿杰按了按阵阵发痛的太阳穴,犹豫一阵后平淡开口:“我和王晓悦分手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祝晚星有些惊讶。
梁景则很平淡,毕竟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性。
“我加了院篮球队,最近都忙著训练,没空回她消息。”
苏鸿杰低头嘆了口气:“前几天就因为这事在电话里吵了一架。”
“小情侣吵架很正常,没必要动不动闹分手。”梁景说道。
“那你们有没有吵过架吗?怎么处理的?”
苏鸿杰目光诚恳地看著两人,很想从两位前辈那里得到解决办法。
梁景和祝晚星又对视了一眼,隨即齐声道:“没有。”
“草!”苏鸿杰直抒胸臆。
梁景笑了笑,追问道:“就因为没回消息吵架,然后又因为吵了这一架分手?王晓悦应该不是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吧。”
苏鸿杰又是嘆气,“別提了,吵完架她跟我说什么,有不少学长和同学找她要联繫方式。”
“我一听就火了,二话没说掛了电话。”
“她之后发消息我都没回。”
梁景顿时露出黑人问號脸,“不是,你问都没有问清楚就耍脾气?”
“不明摆著的嘛,有人挖墙脚,她心动了唄,我干嘛多嘴给自己找不痛快。
苏鸿杰越说越沮丧,“我承认,我长得丑,而她现在变漂亮了,我配不上她。”
这就是酒精的魅力,平日里嘴比铁硬的苏狗可说不出这番痛彻心扉的话。
梁景无奈摇头。
青春恋爱中的小伙子果然容易自卑啊!
“老子不是来听你反省的,就问你,你还想不想继续谈这段恋爱?”
“想。”
苏鸿杰看似没心没肺,但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人。
他和王晓悦又属於初恋,他自然不可能轻而易举放下这段感情。
这些天,只要一静下来,他脑子里全是王晓悦,挥之不去。
“好,那现在就给王晓悦打电话,把事情问清楚。”
梁景苦口婆心地说道:“如果確有其事,把王晓悦的联繫方式全刪了,以后別想別联繫。如果有误会,趁早解开。”
苏鸿杰撇嘴道:“几天没联繫了,我现在主动给她打电话,多没面子?”
梁景嘴角一抽,“老子多余跟你扯半天。”
祝晚星立刻接话道:“苏同学,谈恋爱是需要沟通的,尤其是你们相隔异地的。”
“异地对於感情,如同风之於火,助长那些热烈的,熄灭那些微弱的。”
“我特別希望你们会是前者。”
闻言,苏鸿杰耷拉著脑袋,陷入了沉默。
梁景从钱包里拿出两张红票子,拍在苏鸿杰胸口上,“自个去开房,其他事情也自己想清楚。”
说罢,他和祝晚星扬长而去。
苏鸿杰没有去找酒店,他漫无目的地溜达两条街后,总算找到一家没关门的小超市,买了一包烟。
他坐在马路牙子上,看著显示著联繫人界面的手机,抽了一支又一支烟,犹豫要不要打这通电话。 纠结再三,他又回小超市买了罐啤酒,顿顿灌下肚后,抱著一不做二不休的心態,按下了拨號键。
“喂,大晚上不睡觉,打我电话干嘛?”
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接通,王晓悦的语气也很不耐烦。
“就,就找你聊聊天。”苏鸿杰吞吞吐吐开口。
“你喝酒了?”
王晓悦下意识流露出了关心,不过很快又恢復了先前的语气,“你要是打电话来发酒疯的,快点掛了。”
“发什么酒疯?酒品即人品,哥们人品好的爆表,不能让你窥见我的酒品?”
“真不要脸。”
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,苏鸿杰的脸瞬间如同菊般绽开,“你是不是笑了,那咱们好好聊聊唄。”
“行呀,你想聊什么。”
“就聊聊之前的事唄。”
“好,那我问你,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?问你去干嘛了你也不说。”
“我参加了篮球队,忙著训练。”
“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直说,搞得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。”
“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。”
“你参加篮球队跟我有什么关係?我能有什么惊喜?”
“我想拿下新生杯的冠军,把奖牌送给你高三的时候,老梁和校同志就是这么做的。”
“噗哈哈哈,东施效顰!”
“別笑了。轮到我问你了,你为什么要跟我说,有很多人要你联繫方式,你是不是打算移情別恋?”
王晓悦沉默了许久,气愤道:“你是不是耳背?我还说了一句话,要是你在就好了,就不会有这么多人烦我了。”
“所以呢?”
“我的意思还不明確?我想要,你来找我!我想要,你作为我男朋友来露个面,帮我避免掉那些烂桃!”
“那你特么的明说啊,暗示个什么劲儿?”
“你不是说,你是情感专家。梁景能和晚星谈恋爱,全靠你在出谋划策。”
“老子吹牛逼的,你真信啊?老子就是个榆木脑袋。”
“还挺有自知之明。”
“別废话了,就一句话,这恋爱还谈不谈?復不复合?”
“复合?老娘什么时候和你分手了?”
“你就是存心打电话来气我的,之前没分,现在分了!”
“谁不分谁是狗。”
“你本来就是狗。”
这天晚上,两人在电话里激情交流了一个小时。
明天会发生一件趣事。
苏狗想著篮球队已提前出线,便放弃最后一场小组赛,买票直奔锡城的江南大学。
而王晓悦逃了下午的选修课,赶来魔都电力大学看球赛。
两人又打了一通电话,且话术出奇一致——
“你猜猜我在哪?”
“你特么怎么在魔都(锡城)?”
“为什么不提前说?”
“你个傻逼!”
经管院女生宿舍区。
梁景掏出手机,一脸坏笑道:”来,给你听个好玩的。”
说著,他播放了一个录音文件,响起了苏鸿杰的声音:“我承认,我长得丑。”
祝晚星轻笑道:“你好无聊,还录音。”
“这叫黑歷史,以后拿出来嘲笑他。”
梁景收回手机,问道:“话说你为什么想著让我和姓蒋那小子玩游戏喝酒?”
“嗯”
祝晚星沉吟道:“我不想你被欺负。”
梁景眉头紧锁,“我寻思他也没欺负到我头上啊?”
祝晚星说道:“是吗?我爸爸跟我说过,酒桌上逼人喝酒,是欺负人的表现。”
梁景忍俊不禁道:“你爹真有意思,还给你说些没用的冷知识。”
祝晚星继续说道:“所以啊,我就以为他在欺负你,担心你招架不住,所以必须得帮你。”
“咱们可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,要同仇敌愾!”
说著,她双手叉腰挺直后背,摆出了准备衝锋陷阵的架势。
梁景哈哈一笑,內心很是感动。
世界可能並不友好,但总有一个人站在你的身边,陪你面对所有风吹雨打。
这真是件幸运的事儿啊!
“你还没出手,『敌人』就被我撂倒了,哥们厉不厉害?”梁景笑道。
“特別厉害。不过你为什么会玩那么多喝酒的游戏?你明明都不怎么喝酒。”
“额网上学的。”
“那有机会你教教我,我们两个玩。我们不喝酒,喝ad钙。”
“行呀,那趁现在教你划拳嘛。”
“这个我会了,看你们玩的时候学会的。”
“吹牛。”
“吹牛还不太懂。”
“我是说你在吹牛。”
“真的。不信你和我玩一玩。赌注的话输的人背贏的人走五步。”
“你背得动我吗?”
“试一下嘛。”
“行,那就陪你玩玩五魁首。”
“六六六。”
一对小情侣大晚上边走路边划拳,时不时还互相背著走上一截。
两人沉浸在二人世界中不知天地为何物。
得亏天黑没人,不然魔都市精神病院的热线电话將被打爆。
五分钟的路程,两人了二十分钟才走完。
將祝晚星安全送回宿舍,梁景小跑著赶回农学院男生宿舍。
途中,他接到了苏鸿杰的电话。
“老梁,我和王晓悦和好了”
刚说完一句话,电话就突然掛断。
梁景也没理会,收起手机继续小跑。
与此同时,苏鸿杰正对著一台电量耗尽的摩托罗拉,歇斯底里地大喊:“老子一高兴到处瞎跑,把钱包弄丟了,你快来给老子送钱。”
凌冽的晚风中,乐极生悲的苏狗浑身瑟瑟发抖,望著漆黑的街道不知去嚮往何处。
魔都的秋天,似乎比想像中还要来得早。